「暴露的原因…果然是我们的行动太过火了吗？」
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手机里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是椅背发出的轻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调查局想要抓一些颂文者来研究言能力，没有人能够保证调查局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行为，所以只好将他们的相关计划全数破坏掉。」
具体的执行方案就是让被盯上的颂文者，在对方正式行动前离开这个国家，并且劝说那些被调查局发现存在言能力的人躲起来，或者加入组织享受庇护，这些人会被安排到其它国家的政府部门里工作，令调查局不敢动手。
寻星是清楚这些对抗措施的，他就曾带走过不止一位颂文者，并成功赶在调查局找到他之前将目标送达机场。
「一次两次还好说，但每次都是这样，调查局只要想抓谁，谁就会立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这个国家，甚至第二天早上就成为某一国家政府部门的停车场保安，」杰诺轻轻地转动椅子，较轻的体重并未对它造成什么负担：「随着他们前脚出门目标后脚出国的情况越来越多，就算是傻瓜都知道有人在阻挠他们，更何况，我听说这位大姐姐局长可不傻。」
「她猜到有组织的存在了？」
「那倒还没有，那些议员一直对这个国家的政府掌控力很自信，他们不会认为有超级庞大的势力正躲在暗处监视着他们。所以说，分析报告是大姐姐局长认为颂文者拥有同类的联系方式并且习惯于抱团取暖。」
「情报的来源可靠吗？」
「局长秘书提供信息，安洁负责分析报告，还有4位监视者辅助行动，这么豪华的阵容我不觉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哇，死棋啊…寻星开始同情那位领导调查局的大姐姐局长了，连自己的秘书都是间谍，她哪里还能在调查上取得进展。
话说难怪看不到莉莉安小姐和安洁阁下，原来是回区域执政府了。
「她猜到了调查局里有内鬼，但她没想到内鬼是隶属于一个庞大的组织而非谋求自保的个人，所以展开的内部清查力道也不大，负责渗透调查局的同伴还能扛得住。」
有点奇怪却又说不清楚。
寻星不认为安洁的分析是错误的，对方的判断是建立在庞大而准确的内部信息上，自己躲在房间里的臆测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出于自身职责，就算事后被杰诺笑话还是要提出质疑：
「调查局的认知还停留在这种层面吗？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如果政府真的不怎么在乎颂文者的存在，当初为何要花费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创建自然灾害调查局。」
没错，政府关心的不止是国家内部有没有言能力组织，还要评估产生言能力组织的可能性，光是已知颂文者能够互相联络，甚至有人在国土安全部下辖机构内为同类通风报信，这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忽略过去的事实，政府绝对会一查到底才对。
然而，杰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番话语暗藏的警告，继续使用同样的逻辑进行解释：
「就像我们没有发现他们成立了新机构一样，只要不过多地浮出水面，很难察觉到冰山潜伏的轮廓。总统一天不下定决心，政府就永远无法触碰这边的世界。」
难以辩驳，寻星弯腰，将手臂的重量全数交给腿部支撑，典雅的木椅发出细微抗议声。他打算先听对方说完以后，再私下提交一份分析报告，现在缺少最关键信息的自己，根本找不到那丝违和感的源头在哪里。
接下来，副总督缩减了安洁的分析报告，并结合总部的调查进展对目前的情况作出说明。
虽然不想打扰寻星休假，但是身为副总督秘书，应该对这些重要事项拥有最基本的认知。
大约过了15分钟，寻星认真听完上司的每一句话后，还没开始苦恼，就被「咕咕」的轻响拉出信息海。
「唔。」对方想要蒙混过关。
「杰诺你不会没吃午饭吧。」寻星可不会放过他。
「本来是想处理完工作再吃的，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不是让你不要再苛待自己的身体了吗？真是的，想吃些什么，我买过去给你。」寻星无奈地挠挠头发，站起来，走到衣柜前。
「不用啦，我待会就去食堂，你不好好休息的话，明天的工作可是会出纰漏的哦。」
「食堂现在只有下午茶吧，蛋糕和甜品是不能充当午饭的啊我的副总督阁下。」当场就看破这家伙的打算，寻星清楚某人不管是偷懒还是工作，一不小心就会过于投入的说。
再说了，明天能有什么工作，不就是医院里躺着的颂文者，被卷入的小萝莉，日常的秘书工作，任务的记录报告，新成立的政府机构，还在苦恼的塑料袋先生，无比棘手的绫大小姐，犯下重罪的纵火犯变态…
寻星拿衬衫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令人窒息的重压扑面而来，无形中积累的工作似乎堆叠成一座大山，预计将于明天把自己压扁。
嘛，医院里躺着的大叔估计明天还醒不了，小萝莉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假设她在救援过程中没有睁开双眼那么就交给「后厨」的专家好了。塑料袋先生明天见面后确认对方行动倾向的转变程度。晓璃支援「花之街道」的时候去找她聊天，午餐邀请她同行。纵火犯变态…啊正守为什么不下手狠一些！最好今天明天他都不要醒来！
不管如何计算，额外工作加上本职工作还是很让寻星头疼，指尖只在休闲装旁停留1秒，立刻就转到正装上面。干脆带午餐的同时，回去加班把报告写完算了。他暗自下定决心，难得的假期先扔掉就好。明天就能轻轻松松地找塑料袋先生和绫大小姐聊天了。
「你就乖乖地呆在家里，好好休整。」
听见衣架被取出的轻响，杰诺苦笑着劝阻他：「你今天可是使用了很长时间的言能力哦，再加上昨晚对付C-29的透支，不好好休息的话，你会去安特儿报到的说。」
寻星没有回应，将长裤取出，选好领带关上门转身的瞬间，衣架连同裤子一起摔落到地上。
寻星的视野仿佛蒙上一层薄雾，脚步也开始变得混乱。
他捂住额头想要缓解涌向脑袋的眩晕。耳鸣却在这时忽然爆发，寻星立刻倒向身旁的衣柜。
「喂…你没事吧，寻星？寻星？回答我。」
感知强化，暂时关闭。
即将撞击头部的那一刻，他用手臂支撑住衣柜，避免了自身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青年狠狠地摇摇头，将糟糕的状态驱散一些后，深呼吸稳定双腿。
「寻星？寻星？别吓我啊。」
手机里传来焦急的呼喊，青年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的床，同时将音量调至最大。
「我没事，过度使用言能力的后遗症而已，不必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所以才说你别过来加班了，很危险的。乖乖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杰诺有些生气了，他似乎猜到寻星的计划，知道对方喜欢在这种情况下逞强。
寻星在床边坐下，尝试开启感知强化，于是乎相隔还未一天，他再次品尝到了刺猬在大脑内竖起棘刺的感觉。
好疼啊。寻星彻底打消加班的想法，上司说得对，如果自己不在家里休息就等着去医院陪那位大叔休假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不管怎样都要问清楚才行：
「副总督阁下，您打算怎么处置孝安前辈。」
「…」
沉默，回答寻星的只有沉默。
内心深处，不安开始蔓延，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苍穹」副总督犹豫如何决断或者说如何开口的情景。
「我不是苛待下属的人，」
「古孝安不在差点令组织的部署出现严重纰漏，任务都执行到一半了，雄狮才知道前线战力不足，如果不是LL001在，拖到警察到达，或者后厨211暴露，你明白后果是什么。」
「虽然事情解决了，任务完成，可我无法对古孝安犯下的错误视而不见。」
寻星按住额头，身为副总督秘书，古孝安前辈的罪行有多严重，他十分清楚。
最轻的惩罚，都是解除「回廊」职务，从此无法参与组织的任何行动，成为这边世界的一名过客。
「其实，在你之前，浪子小队其它成员一回到这里就来找我了，鹰村正守说他愿意付出一切的功绩换古孝安不被踢除，埃尔文和茜也压上了自己的那些。」
「政厅那边，琳娜也被琦琦说动，让我对古孝安网开一面。」
「而现在，你，我的秘书，也想让我减轻对他的惩罚。」
「可我，是35号区域苍穹副总督，我需要给整座区域执政府一个交代。」
闭上双眼，寻星的食指与拇指紧紧捏住眉心，杰诺这关过不去，谁来求情都没用。
1秒…2秒…3秒…寻星不敢催促上司继续说下去，仿佛他还没做决定的话，事情的一切都有转机。
「噗——！」
笑声从他的指缝中渗出，寻星差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副总督阁下？」
「嘻嘻嘻，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哈？
想象一下寻星此刻精彩的面部表情，绚丽的朱眸就笑成了新月。
「放心吧，」杰诺温柔地安慰寻星：「那么多人为他求情，我身为副总督不可能不作出回应的，虽然我还是要惩罚一下孝安，但至少不会去踢除他。」
「杰诺…」
「别急着谢我，古孝安曾经的功绩组织有记录，所以他对组织犯下的错误才会被宽恕，不管如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明白。」
「所以你知道了吧，隐瞒他翘班的事情，不是在帮他而是在纵容他哦。」
「你全都知道了呀…」
「猜都猜得到，某人可是古孝安引以为傲的后辈呢，没有你这位区域执政府高层参与，怎么可能出现快速反应少人了，指挥中心还被蒙在鼓里的情况。」
「对不起…」
「哼！真是让你们这些家伙安逸惯了，正好这次能警醒一下，看谁还敢懈怠，哼哼！」
杰诺站在全景窗户前，双手抱胸，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
「杰诺，」
「嗯？」
「谢谢，」
「嗯，」
「能有你来担任我们的副总督，真的很幸运。」
「其它的总督也不错哦。」
「也许吧，但他们绝对没有你温柔，谢谢你，苍穹副总督。」
杰诺的脸微微一红，似乎不擅长应对这种夸奖，但很快，他如同天空的思维就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么明天的工作…」
「我要休息了，午安，明早见。」
「喂，喂。」
「滴——」
看着已经从通话界面恢复至主页的屏幕，杰诺「哼」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对于明早还要7点半起床的现状感到十分不满。
在他身后，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人类正低着头，正坐在沙发上，杯子里的红茶从冒着白雾到平静清澈再成为现在的一杯冷茶，这个人连半口都没有喝过，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而且不介意再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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